当前位置:首页 > 全部文章 2019年02月17日
鱼鳔是什么炸鸡、圣代和巨无霸,民国大V爱快餐-杜绍斐

炸鸡、圣代和巨无霸,民国大V爱快餐-杜绍斐

对于我的朋友康总,McDonald就是周末放纵的合法选择。
每逢周六,钻进满是油味儿的店里,来个巨无霸、两条香骨鸡腿,壹盒薯条村官修仙记,就着可乐咀嚼、搅拌,待甜腻和油炸香气在口腔升华,喉结一突,咕嘟咽进胃里,一周工作压力烟消云散。什么减肥,什么洋垃圾,什么反式脂肪酸,通通滚蛋。
如今尼心似水,洋快餐早已不是20年前小学生崇拜的图腾,KFC与McDonald门店下到基层,超过7700家门店遍及乡里。不惮「健身」、「健康餐」概念被私教们天天挂嘴边,辣翅仍是大众宠儿,平均单店月销3万份,堪称割舍不下的「油腻毒品」。

岂止我们,那些民国出生,名校毕业,在各领域堪称行尊的民国大V也钟爱洋快餐,今天就来聊聊他们与洋快餐结下的油腻之缘。

论对KFC圣代钟爱,无人可及王世襄。据说,他故居至今还放着几个圣代包装作为证据。
老头出生于1914年,是文物鉴赏家、收藏家,被奉「京城第一玩家」,甚至「天下第一玩家」。有人问执京城玩家牛耳的马未都:一生最佩服谁?想也不想:「王世襄」。

与多数玩物丧志的人不同,老头子爱玩,在于讲究地玩。玩出彩,玩出花。
玩蛐蛐,半夜跑坟头抓虫,个个腿粗须直,杀遍北京;玩鹰,六七天不合眼熬鹰,老鹰对他服服帖帖;玩古董,家具、竹刻、匏(葫芦)器、古琴、铜炉堆满房,不少价值千万,靠鉴宝能力,抗战结束后从东京追回国宝107箱。总之家具、漆器、竹刻、书画、雕塑、乐舞、虫鸟无所不玩,无所不精。
对吃,阎妮王世襄同样要玩得讲究。不拜师,不上新东方,每天清早跑到朝阳菜市场门口,跟京城名厨先打太极,再一块抢鲜菜。聊着天,一来二去全学会了。一手厨艺,引得汪曾祺、马未都叫好。

晚年王世襄苦于无米可炊。菜肉无不是化肥、激素的产物,全变味了,「芹菜一点味都没有,跟吃草一样」。食之无味,索性弃之,朴实的甜品圣代便成味觉寄托。
九十多岁老头隔三差五跑到东大桥KFC店尝鲜,边吃边感慨:最幸福的是孩子,没吃过从前好的,吃什么都可以。光堂食不算,外带一买就是24个,拿回家放冰箱里,每天要吃6、7个,活着才有滋有味。

儿子王敦煌担心老人家吃多了不健康,屡屡禁止,九龄老人可怜巴巴央求年六旬儿子:「你再给我两个吧...」我的黑道生涯,外人听了无不捧腹。儿子拿他没办法,「老小孩嘛!」。
偶尔儿子王敦煌帮他外带,老头不忘叮嘱金柳真,必须是巧克力的,草莓不行,压根没草莓味儿!
到头来,吃圣代也忘不了讲究。

1990年秋,中国第一家McDonald落户改革之窗深圳,人潮迎着爆炸头小丑叔叔冲入金色M下的大门。
开业不到3小时,整整一个星期库存汉堡原料告罄,接下来7天,46万港元塞入收银机,在McDonald全球52个国家数千家门店,前所未有。
前来尝鲜人潮中,不乏文艺小青年,10个月前,他们在一本书中看到一种从未听说过的食物「汉堡」,书名「梁实秋散文(第四集)」。

头顶学者、散文家、翻译家之衔,梁实秋名气传遍台海两岸,留下不少鸡汤。文艺女青年常挂嘴边的「你走,我不送你。你来,无论多大风多大雨,我要去接你」,正出自他笔下。
多愁善感的女青年们也许想不到,文人梁实秋,也曾坐在快餐店里,抱着汉堡狼吞虎咽,偷瞄老板娘,满眼泼辣俏皮。
那是1923年,梁实秋20岁,血气正盛华幼通。以选派留洋之名,身赴美国攻读西方文学和文学理论。学校附近有洋快餐店,这个穷学生常去,但求果腹,不计其他。50年后,梁实秋又飞美国,崛起的McDonald已铺到各地。当地人万不得已不会吃,梁实秋仍颇具好感鱼鳔是什么,因为它清洁、价廉、现做现卖。
这些被老年梁实秋写进散文「麦当劳」,所有人都知道了:梁实秋喜欢汉堡,堪称McDonald代言人。

虽说同样爱吃汉堡,梁实秋却吃得不同于大众宋英杰老婆。
其一,观察入微。汉堡写得口感瓷实,多年前细节历历在目。
写50年前第一次吃汉堡:
所谓牛肉饼,小小的薄薄的一片碎肉,在平底锅上煎得两面微焦,取一个圆面包(所谓bun),横剖为两片,抹上牛油,再抹上一层蛋黄酱,把牛肉饼放上去,加两小片飞薄的酸黄瓜。自己随意涂上些微酸的芥末酱。
写20年前吃巨无霸:
特大号的汉堡定名为BigMac(大麦克),内容特别丰富,有和面包直径一样大的肉饼,而且是两片,夹在三片面包之中,里面加上生菜、番茄、德国酸菜(Sauerkraut)、牛油蛋黄酱、酸黄瓜,堆起来高高厚厚,樱桃小口很难一口咬将下去...
食物细节记忆犹新,如今多数人连上一顿吃了什么也未必记得住。
其二,以小见大。汉堡也能吃出名堂。
我们的烧饼油条豆浆,永远吃不厌,但是看看街边炸油条打烧饼的师傅,他的装束,他的浑身上下,他的一切设备,谁敢去光顾!我附近有一家新开的以北方面食为号召的小食店,白案子照例设在门外,我亲眼看见一位师傅打着赤膊一面和面一面擤鼻涕。
在台北本来早有人制卖汉堡,我也尝试过,我的评语是略为形似,具体而微。如今真的「麦当劳」来了,焉得不轰动。我们无需侈言东西文化之异同,就此小事一端,可以窥见优胜劣败的道理。

吃汉堡也能看出东西商业文化,市场优胜劣汰,既是本事丁文元,也是为本国饮食文化思考的情怀。
你看,同样吃汉堡,梁实秋吃出观察与思考,背后积淀与情怀便是大师值得钦佩之处。

赵萝蕤(ruí)本不为大众熟悉。近年网上小编们常提及钱钟书曾追求她,「围城」中出淤泥不染的「唐晓芙」正以她为原型,赵萝蕤才为人所知。
赵萝蕤的确当得起「唐晓芙」之喻。
生于江南书香门第,她同费孝通、王世襄、钱穆、林徽因一堆大家是同窗。年仅22岁,赵萝蕤就译出美国诗人艾略特晦涩长作「The WasteLand - 荒原」,业内盛赞。此外,赵萝蕤是校花,追求者成片,同学问她选谁?在裹小脚还未灭绝的年代,她却说:
「一个女的被一个男的爱,够吗?」。

遗憾的是,赵萝蕤是「唐晓芙」并无实锤。现实中,她于1944年赴美攻读英语言文学,回国后在执掌燕大英语系,被尊为翻译家、比较文学家。
关于她的日常,最有趣的莫过于爱吃炸鸡。
1990年,赵萝蕤过生日就特意选在KFC吃炸鸡,「这里卫生,清静,费资亦不多」。

1992年,作家扬之水和老人在McDonald过80大寿,那是京城首家McDonald,坐落王府井大街南口王诗蒙,至今仍在。就着炸鸡冰激凌,她还同扬之水聊到过往创伤。
赵萝蕤丈夫是考古学者陈梦家。相处30年,二人谈诗论琴,互为知音。史学大家钱穆说赵「独赏梦家长衫落拓有中国文学家气味,遂赋归与」。后来,文革浩劫,陈梦家遭人迫害,自缢而逝。赵萝蕤精神分裂,住进安定医院10年,直到动荡结束。

坐在McDonald店里,扬之水问赵萝蕤:当年燕大追求者多如牛毛,偏偏选择丈夫陈梦家,是不是因为他会写诗?赵萝蕤笑了,「不不不,我讨厌他的诗」。「那为什么?」「因为他长得漂亮」。
如今斯人已逝万晨曦,才女依旧。握着炸鸡,一如当年干脆利落,敢爱敢说。
一年后,又是赵萝蕤生日。那天风大,扬之水外带两盒炸鸡到家。恰逢房间重装修完,明代家具古董和墙上汉瓦装点得古色古香,卧室门楣挂着明代画家张路的山水,书架上汉代铜器,薄胎漆器,皆是陈梦家当年所爱。打开炸鸡,油香同古董香相互催化。
二人就着炸鸡,望着窗外满庭院月季正盛。黄如炸鸡酥皮,白如炸鸡嫩里,浅粉深红恰巧同未炸透的骨上血丝呼应。层层月季被一株核桃树荫蔽,旁边又是大蓬蔷薇,初夏花景配炸鸡牡丹之歌简谱,别有滋味。老太太高兴极了,连连称好。

从1990到1995年,赵萝蕤在6年间5次生日吃快餐庆祝,4次KFC,1次McDonald。或在店中,或于书房,老太太拿起炸鸡配着书香花语,往事沧桑,吃得有滋有味,不由让人感叹——
真是大师心态。

翻开网上那些公众号、问答论坛,圣代、汉堡、炸鸡,洋快餐常被视为不上台面之食,但王世襄吃出讲究,梁实秋吃出观察、思考,赵萝蕤吃出情趣。大师几口下去,自己闷声吃的洋快餐也能吃出不同。
其实,油腻的不是洋垃圾,而是人心,上不了台面的不是洋快餐,而是畏缩的自己。啃炸鸡的沧桑中年人未必油腻,满口诗和远方的导演不一定清新。与其在意外界评价,不如抱起自己最爱那口快餐,做得片刻自己。
人生短暂,想做便做,爱吃便吃,后果本就自担,与别人何干。
愿你出走半生,啃起炸鸡仍是少年。
部分参考资料:
扬之水:「萝蕤师」
梁实秋:「麦当劳」
李舒:「王世襄的巧克力圣代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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